2008年12月23日 星期二

(1975)海賊船長?海盜船長?


「海賊船長」?「海盜船長」?
誰是「海賊船長」?誰又是「海盜船長」?
誰又敢稱Captin Lin為「海賊船長」?
這是一段蠻有意思的故事。

切入正題之前,讓我先簡單的回顧一小段背景,話說:
  1. 1974年6月30日,我接任「馬登輪」(SANTA MATINA)船長,原預定半年後離船返台。
  2. 但因,大統公司的「大信輪」(MV FIDES)的船長離職,公司請我就地暫時代理接任「大信輪」的船長。
  3. 故於1975年1月23日離開「馬登輪」,兩天後,也就是1月25日,在日本神戶代理接任「大信輪」船長一個航次。故原預定返台之行程,只得順延。
  4. 我接任「大信輪」船長之後,便開往葉門的亞丁港(Adan)卸貨。
  5. 然後,進入紅海(Red Sea)到沙烏地阿拉伯的吉達港(Jeddah),預備卸貨。
  6. 當我們抵港在外拋錨等候領港的時候,看到港內已經停了很多的船。
故事就從這裡開始。

這些密密麻麻的船當中,也有幾艘是從台灣來的,是來卸水泥的船。
有些船已經拋了一年多,還再等。
我們「大信輪」當然也是在等,預備在錨地卸貨。
還好,我們在五天內就進行裝卸貨,否則會 on demurrage。(延遲)
正在卸貨的時候,來了一艘 MOLINE 的船,叫做「墨西哥丸」(MEXICO MARU),日本籍,也拋在港內。
第2天,代理行帶來了一封 MOLINE LONDON OFFICE 來的Telex。
內容大意如下,
  1. 「墨西哥丸」船已經徵得「大信輪」船東的同意。
  2. 同意將「墨西哥丸」船上的船貨,卸到「大信輪」船上,然後由「大信輪」一起卸岸。
  3. 「墨西哥丸」船上的船貨卸到「大信輪」船上後,會立即開航離開此處。
  4. 附上「大信輪」船東同意書之 Telex。
  5. 請「大信輪」予以協助。
代理行在旁邊,看著我,等我回信。
我立即請輪機長、大副上來,說明此事。
輪機長說,這沒有問題。
所以,我便請大副,準備兩船相靠之 Fender、其他應注意事項等相關資料文件。
(結果,拿出來的都是船靠碼頭防擦撞的小 Fender 而已。)
然後,我就回電給 MOLINE LONDON B,大意如下:
  1. 已經收到 Telex 及本船船東同意的 Telex,謝謝。
  2. 有關貴公司 MEXICO MARU 將移靠本輪,並將貴輪所載吉達貨物移至本輪起卸一事,本輪自盡力協助。
  3. 下列數點,敬請貴公司注意配合:
  • 當上述貨物移至本輪後,待本輪所有貨物都卸載完畢之後,對本輪各貨艙 Hatch 之開關,做 Open/Close Test,以便確認開關設備正常,未受損壞。
  • 各艙 Hatch Cover 及 Hatch Coaming 做 Water Test,以證明未受損壞。
  • 如有貨物移至本輪之甲板上時,在該置放區域的甲板,需做 Water Test ,以證明甲板未受損壞。
上述檢測,如發現有不正常或任何損壞,請即予以修復至Satisfactory Condition情況。
如貴公司未能同意上述事項,本船長亦未能同意貴公司移轉貨物之事,敬請見諒。

結果,代理行將我的 Telex發給 LONDON B 後,很快的就得到同意的答覆。
於是, 「墨西哥丸」就靠到我們船邊來了。

當「墨西哥丸」完成移轉貨物作業之後,它便先行開航離去。
然後,我們開始進行卸貨的作業。
由於,兩艘船的貨都在一起,甲板上堆得滿滿的,再加上港內風浪還蠻大的,我真的擔心有貨物會滾落到港中!
如果有的話,那就麻煩了!
老天保佑,卸貨作業一切都很順利。
當卸完貨後,代理行在本船上,大家也按照我的要求,進行上述貨艙的檢測。
很好,一切都正常,沒有問題,我們便開航返回日本了。
「大信輪」於1975年5月初,回到日本神戶,我就準備要回台了。
1975年5月16日到台北大統公司報到。接著,到林老闆辦公室辦到。這麼巧!日本東方公司的若原社長也在。
一陣寒喧過後,林老闆笑著對我說:「你這個海盜船長啊!」
林老闆一向叫我為海盜船長,我很習慣他這麼稱呼我。
他笑著:「你這個海盜船長!這一次讓我面子風光十足囉!」
很有面子?風光十足?我不懂了?是什麼事情讓他很有面子又風光十足?
我很不好意思的問:「對不起,老闆,請問到底是什麼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林老闆說:「這次不是大信輪裝日本船在吉達港卸的貨嗎?」
我一聽,愣了一下,一時會不過意來。
林老闆接著說:「我們都答應了,你卻說不行!要求卸完貨之後,要檢驗有無受損,對不對?」
我說:「喔,是這件事。對啊!沒錯啊!這是身為船長應該要注意的、要爭取的!」
林老闆說:「這次,我到MOL去,他們董事長向我說,大信輪的船長真厲害。你這位林老闆都已經同意轉載我們 MEXICO MARU 的貨,而林船長還要求貨裝完後,要做 Test 保證無事,否則他不答應!」
林老闆笑著說:「他們問我,你是什麼出身的?這樣的有膽識!你這個老闆已經同意了、答應了,但他身為船長要保護船,還要求檢查船是不是有損壞?!」
林老闆眉開眼笑,繼續轉述MOL董事長的話:「林老闆啊,我真羨慕你有這樣能力強的員工啊!現在這種有膽識、肯負責的船長,在日本已經找不到了、沒有了!沒想到,在台灣還有這樣的人物!林老闆,您真是好福氣啊!我真的很佩服你!」
林老闆對我笑著說:「所以,我說你這個海賊船長、海盜船長,真的是給了我很大的面子啊!哈、哈!」
聽到這裡,我也笑著說,這都是老闆指導有方,我只是盡自己的本份、做好工作而已!
林老闆接著轉頭再將這一段情形,分享給來訪的東方公司的若原董事長,大家相談甚歡!

【後記一】
當「墨西哥丸」靠過來我們「大信輪」的時候,「墨西哥丸」的船邊已經掛了用輪胎組成很大的 Fender,前後各有兩個。
我當時在想,是不是日本船經常會這樣移船卸貨,這麼有經驗,會用大的 Fender!
要是像「大信輪」,只有小小的 Fender而已。
有實務經驗的人就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墨西哥丸」這樣的作法,倒真是變通的方法。
「墨西哥丸」估計當時停靠的情形,衡量的結果,心中盤算應該是說:
  1. 推估行程,就算輪到他們卸貨,肯定也是 on demurrage!
  2. 既然已經有別的輪船在裝卸貨了,何不合併起來,一起卸貨?也就是說,與其兩家 on demurrage,那倒不如留給一家 on demurrage就好!
  3. 所以,「墨西哥丸」寧可花些小錢,請別的輪船(「大信輪」)代為卸貨,「墨西哥丸」還可趕快再到別的地方賺錢去了!
【後記二】
終年在外,乘風破浪,這個船體整天泡在海水、全身上下都是黏黏鹹鹹的,每艘船都應該要定期保養,我對此又特別嚴格要求。
所以,當「大信輪」在錨地等待的時候,也不妨礙裝我們正在卸貨的地方,我們水手長便開始進行除鏽補漆的作業。
當「墨西哥丸」靠過來的時候,他們水手長向我們水手長打個商量說:
  • 當兩船靠在一起的時候,請我們「大信輪」不要做保養的工作。
  • 因為,他們都沒做。若是看到我們「大信輪」有做,那他們船長會「說話」的!
大副聽了,真是啼笑皆非,覺得他們真是好笑,跑來向我回報,我說,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就好,別人的事情和我們無關。
說著說著,我仔細的看看「墨西哥丸」,的確是保養不好!
當1975年5月初回到神戶,預備來接船的周船長,看到「大信輪」保養的比以前漂亮的時候,還以為我有意思要繼續做下去,不敢來接船。
最後,還是我問公司之後,才知道這件事情。
我和周船長聊起,把船弄乾淨,是我的做事風格,請別誤會。
於是,我就將船移交給周船長了,於5月16日返回台北大統公司報到。

【後記三】
當「墨西哥丸」和「大信輪」靠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這位優秀的大副也收集到一些事情。
例如說,
  • 「墨西哥丸」上有Steward管事。
  • 船上有麻將間,專供船員晚飯後搓麻將。
  • 麻將間是由管事控制。
  • 麻將間晚上10點就關閉,沒有理由。
  • 使用麻將間,事先要登記。
這和其他輪船上,有設立麻將間,但是無人管理的情形,並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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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2月23日一版
2008年12月29日二版

2008年12月13日 星期六

(1961)憶董浩雲先生二三事


  1. 上最左圖:董浩雲先生17歲時的照片。
  2. 上中、上右圖:華人航運最輝煌時期的董浩雲先生。

  1. 上圖:董浩雲先生的長子董建華。
  2. 是香港回歸後,香港特別行政區第一任行政長官。
  3. 由1997 年7月1日起開始,至2002年獲得連任。
  4. 至2005年3月10日以身體不適為由宣佈辭職。

上列圖片取材自網路上的圖檔資料。
若有侵權,請告知,將移除。

第一次與董浩雲先生見面,是1961年,在「大西洋信仰輪」上。
記得那時候,是我剛擔任三副一職、剛到「大西洋信仰輪」船上報到的第二、三天。
「大西洋信仰輪」停靠在荷蘭鹿特丹港,董浩雲先生是由巴黎過來,理當由陸船長等人到車站迎接董浩雲先生。
我當時身穿招商局所發的三副的制服。
董先生一到船上,看到我,就和我閒聊交談起來。
董先生:「你知不知道招商局有另位前輩張宗儀船長?」
我:「是,認得。」
董先生:「張船長明年也要到金山公司來了。我希望你好好工作,金山公司正需要你們年輕的人。」
以後的時間內,或多或少都會看到董先生。

我個人認為,董先生是很難得的一位守本份、有分寸的好老闆。以下試舉幾個例子,與大家分享。
【其一】
有一次,在「大西洋信仰輪」船上,用午餐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不肯坐在船長的主位上。
他說,這個位子,是這條船的主人坐的,我怎麼能坐呢?
此話一出,眾人不覺莞爾。
因為,這話一語雙關。
這條船的主人,所有權當然是屬於董先生的,是董先生花錢購買的。
但是,現這艘船已經在航行營業、替公司賺錢了,主人當然就是這艘船的船長,而不應該是他了!
這充分說明了董先生恢弘的氣度以及對於專業人士的尊重,令當時的我,有非常特別的感受、特別的溫馨。
【其二】
曾經在馬來西亞的巴生港準備靠碼頭的時候,雖然有領港在,但是董先生就是不進入Brigde,去看看船如何靠碼頭?只站在Brigde外的地方,跟著大家一起靜待輪船靠岸。
這種舉動,使我想起台灣有某位部長,到海軍艦艇上,還拼命在commander的位子上大拍其照,真是有失身份!

【其三】
這個小故事,知道的人恐怕還不多。
稍早的時候,董先生打算購買德國造的6條客貨輪的時候,曾經派了幾位工程師到德國船上去看一看船,了解一下。
這些工程師一看,這些船的引擎都是Double Acting設計,不同於一般輪船的設計,對於保養來說,是相當的麻煩。
大家心想,若是購買之後,以後正式航行,trouble一定很多。所以,大家把這些毛病如何難以處理、不容易保養等等,很仔細的向董先生報告,有意讓董先生打消購買的念頭。
不過,誰也料想不到。
董先生拿了這些厚厚的書面資料,和德國老闆談判了。
董先生很客氣的寒喧之後,劈頭就說了,
  1. 你們啊,這些船設計的這麼差!
  2. 又這麼複雜、這麼難保養!
  3. 價錢又這麼貴!
  4. 誰會向你買啊?
  5. 哈、根本就沒人要!
這個德國佬,一看這些密密麻麻的書面資料,有圖有文,心想這位老中果然是內行,氣勢上就低了,再也高不起來。
而整個談判過程,一開始就已經掌握在董先生的手中。
雙方幾經商量、退讓的結果,最後如下:
  1. 6艘船,只賣5艘船的價錢。
  2. 其中1艘船,還以貸款的方式償還。
  3. 所以,實際上只先以4艘船的價錢買斷。
董先生真不愧是生意中的絕頂高手!
而接下來船務的進展,更可看出董先生其過人的決心與魄力:
  1. 每艘船都用2套的人員來訓練。
  2. 大約經過1年多的訓練,就培養出一些非常優秀的officer和技術工程人員。
記得剛開始的時候,時常會有某艘輪船在海上「插蠟燭」—這是船上常用語,表示船上機件出毛病,無法開航,只好停車的意思。
船上輪機長打電話回金山公司報告的時候,董先生的大公子董建華接到了電話。
董建華先生告訴船上輪機長:
  1. 不要緊,慢慢的把它修好。
  2. 公司有多賺了一艘船了,不要怕。儘量去修、搞定它!
董建華當時在公司裡辦公,1997香港回歸之後,即擔任香港第1屆的特首。

另一方面,董先生的記憶力很強。
我只不過在「大西洋信仰輪」上和董先生見過一、二次面而已,他卻看到我,就叫得出我的名字!
連我做過什麼船、船的船長是誰等等,都很清楚。
記得在香港金山公司的電梯裡見到他,他竟然同我說起「東方明珠輪」和以前做過的「東方皇后」船的不同之處。
這使我衷心的佩服!
在這麼多年之後,董先生還能記得那麼清楚,記得那麼多的船員、做過什麼船,而且還是隨口說出,真是佩服之至!
事隔多年,每回想起我第一次與董先生見面,他娓娓道來一些船上事務的時候,如歷歷在目,彷彿昨日般,令我終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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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2月13日

2008年12月12日 星期五

(1963)考試天才

相信很多人有這樣的經驗,那就是在學校求學階段,或多或少都會碰到一些「考試天才」的同學。
這些同學,很厲害的一點,就是各種考試都難不倒他們;他們不一定每次都會名列前茅,但總是在前幾名徘徊,輪流當第1名,真是令人羨慕!
今天要分享的一個故事,就是一位考試天才型船員的故事!
故事的背景是在1963年,我在金山公司服務,擔任二副職務。

有位本省籍客家人氏鍾姓船員,我打從心底的佩服!
一般正常的情況,要考三副,至少要有兩年的船上實務經驗,才能參加考試。
三副考上之後,在船上繼續服務兩年後,可以換為二副證書。
二副幹了兩年,可以再更換成大副證書。
那大副要幹幾年,才能當船長?
  1. 一般說來,有當5年的大副經歷。
  2. 然後,必須經過考試通過才可以擔任船長。
這些考試,並不容易考。有人考了好幾年,一直與三副擦身而過。
這位鍾姓仁兄,擁有一張船上的服務報告書,再憑著苦讀,一次即考上每位船員、人人稱羨的甲種三副證書。
今天的故事,就從他提著行李來「香港生產輪」船上報到開始說吧!

話說:
鍾三副帶著行李,來「香港生產輪」船上報到,大家很高興歡迎他來船上工作。
記得船是靠在基隆港的18號碼頭,左舷靠碼頭。
沒多久,船要開航了。
和往常一樣,我在船尾,把所有纜繩都收進後,右邊船尾帶上一艘拖船(Tug),以便將船拖離碼頭,而纜繩正逐根絞進船上。
這時與駕駛台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在當年,對講機還沒問世呢!),電話那一頭,傳來船長急促的聲音,叫我快點到駕駛台來!
我心裏一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我就告訴副水手長CASS B(現在已經沒有這個編制了。)把纜繩收進,並注意收拖駁纜繩要快。
交代好後,我立刻趕到駕駛台。
到了駕駛台,只見船長望著三副、再看我,然後氣沖沖對我說:「你看看!你看看!」然後,就下去回自己的房間了!
鍾三副這時是站在駕駛台前的窗戶邊的車鐘(Telegraph機艙傳令機)旁邊,滿面憂愁的向前看。
這時,船已經離開基隆港,船頭的大副、水手長等早已不在船頭。
船剛剛越過小基隆,向先島群島、沖繩島南方航行。前面風平浪靜,沒有小漁船。
這時候海圖上的船位是多少?
我回頭一看,海圖桌上的海圖竟然空空如也,沒有標示船位!?
這是怎麼回事?
我大概可以猜出來船長氣急敗壞的原因,但現在先擱著船長這件事。
我不假思索,馬上進行以下事項:
  1. 先到右舷,量測小基隆的方位。
  2. 然後,再到雷達上,量測本船與小基隆的距離。
  3. 最後,再畫到海圖上。仔細一看,本船已經到了要開全速的位置了。
  4. 於是,我立刻把車鐘前後搖了2次,機艙也回應上來了。
  5. 我立刻打電話到機艙,回報時間,並說已經ring off了。
如此一來,才算是完成了開航的程序步驟。
這時,我問鍾三副,為什麼沒有標示船位?
他說,對不起,他不知道什麼標示船位?他還沒有上過船,不知道這些事情。
我奇怪的問他:「你沒有上過船?那你的三副證書和船上的資歷是哪裡來的?」
他這才說了他自己的故事:
他學校畢業後,原本要上船實習。
但是船公司告訴他,船上實習生時常在船上闖禍,所以,不讓他上船實習。只會在海員手冊上簽資歷。
兩年後,船公司發給了他一張服務報告書。他就拿到港務局去簽證蓋章。
後來正好碰到考試,他就報考甲種三副。沒想到,一次就考中!
但是,他一直沒有上過船,連船頭船尾都還分不清楚,只有從學校老師教的,學到一些常識而已。

我一聽,乖乖隆的咚、真是了不起!
甲種三副,一次考上!
連船頭船尾都分不清楚的人,竟然擁有甲種三副證書!
羨煞多少人吶!
老實說,真虧得他有這個天份和運氣。

於是,我問他,沒有上過船,馬上做三副,你會不會暈船?
他說,不知道,尚未試過。
我說:
  1. 那你現在怎麼辦?你現在這個樣子,是行不通的,沒辦法混的!
  2. 不過,我可以教你,你要能忍耐、吃苦。
  3. 我有時講話聲音大一點,你要忍受得了。
他很有禮貌的說:「可以,謝謝二副,我一定會聽您的話。」
我心理在想:其實,現在已經開船了,人也在船上了,難不成要他跳海游回去?
這時,已經早上11點半了。我叫他馬上去餐廳吃(中)飯再來,並交代服務生,幫我打份飯菜到駕駛台來。
鍾三副便先下去用餐。
一會兒,船長上來駕駛台。
我就將情形報告船長,我說:「假如他肯認真學習的話,我會盡力教他。現在船開向美國,換人更不容易,不如就這麼用他吧!船長,您的意思如何呢?」
船長說,「真是的!哪裡會有這種事情?怎麼會碰上這種事呢?只是二副你要辛苦了。別太累!」
我回答說,「船長,您放心吧!」
就這樣,我就當了這個無名份的老師,開始了在船上這一段教學相長的生活。

如今想來,當年那一段日子,還真是累。
除了我本身的工作、值班之外,我還得陪鍾三副唸書、值班。
我記得,我也曾經火大,咆哮了幾聲,他竟流下淚來。
我當時的想法,就是「恨鐵不成鋼」!
我覺得像他的天份,這些事務應該不難懂吧!?
事後,舵工私下告訴我,舵工他曾經安慰三副說:
「三副啊,你不要哭啊!二副人那麼好,你要好好的學。這裡除了二副,沒有人會這樣教你的,你要感恩啊!」
鍾三副倒是說:
「我是很感謝二副!我哭,是我在氣我自己為什麼學不會啊!」

結果,經過一個航次、每天的努力,我們的成果如下:
  1. 他已漸漸可以單獨航海值班。
  2. 知道在碼頭裝卸貨的程序。
  3. 知道開關艙的程序。
簡單的說,他已經可以當一個稱職的三副!

再過四、五個月,也就是第二次航行美國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獨立作業!
而第二次航行美國返回台灣的時候,船長把他調上岸了。意思就是說,把他解僱了,回家吃自己吧!

第2航次回台灣之後,再過9個多月,因為公司預備派我到新造油輪擔任大副一職,我便先離開「香港生產輪」,調岸回家休息。
有一天,這位鍾三副突然到我家拜訪,距離他離開的時候,已經相隔半年之久了。見面後,我們很愉快的交談,氣氛倒是很熱絡。
他說,
  1. 他有一直注意我何時會回來台灣休息,他要來拜訪我。
  2. 最近,聽說我已經回來了,所以選擇今天專程過來,是真的要好好的謝謝我!
  3. 他非常感激在「香港生產輪」上,我這麼用心的教導他、鼓勵他,他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我的教導有方。
  4. 他目前已經在另外一艘船上,擔任二個月的二副了。
聽到這裡,我是喜出望外!
世事變化有這麼快!?
我急忙請他再說得更詳細點!
他的故事是這樣的:
  1. 原來,當他離開「香港生產輪」之後,就到一艘近洋輪船當三副。
  2. 一開航,由於各種應辦事項,駕輕就熟,安排處理的井然有序,大小事情細節都注意到了。
  3. 船長認為他實在是非常專業!
  4. 所以,從日本回來台灣之後,馬上將他升為二副。(參閱【補充說明】)
  5. 他想到當初,由於我的嚴格教導有方、犧牲睡眠、陪他當值、時時鼓勵他,這些種種一切,才使他能有今日的出頭天。
  6. 這一份恩情、也算是師生之情,令他銘感五內!
  7. 所以,無論如何,他今天是一定要親自登門致謝!當面向我表達他心中最誠摯的感激之情!
  8. 其次,他目前所服務的船務公司的總經理,一聽到我是如何的教導他的故事,立即要請我到他服務公司去當大副。
我也很高興的告訴他,我已被公司委派為一艘新造油輪的大副了,非常謝謝他的幫忙!
我們相談甚歡,道別時,再彼此互相勉勵一番。
之後,過4年,我在美國考上賴比瑞亞船長證書,然後擔任太平洋衛士輪大副兼見習船長。
再過4年,民國60年6月(西元1971年),我考上甲種船長!
這位鍾二副呢?
再過幾年,我很高興的在報紙上看到他也考上甲種船長了。
我已忘了確實的年份,不過,唯一確定的,就是那一年只有他一個人通過甲種船長的考試。
他,真是一位天才!

【補充說明】
這種台灣、日本航線的小船,甲種三副證書可以結二副關。

勝仔
2008年12月12日一版
2008年12月19日二版
2009年12月14日三版

2008年11月16日 星期日

(1966)東方明珠輪廚房起火記


  1. 東方明珠輪在美國舊金山碼頭上,發生火警。
  2. 這故事說來話長,我當時是擔任大副,但已經忘了是在那一年發生的事情。

日期:不詳
地點:美國舊金山碼頭
主角:
東方明珠輪廚房
背景描述:
  1. 東方明珠輪船,除了裝載貨物之外,同時也提供載客服務。
  2. 東方明珠輪船的船期,是由美國西岸的旅行協會(?)所訂定。
  3. 航程為,美國西岸舊金山→日本橫濱→日本神戶→台灣基隆→台灣高雄→香港→日本神戶→日本橫濱→美國聖地牙哥。
  4. 其中,在香港停留5天,其他港口停留3天。所以,當貨物少的時候,只裝(卸)1天的話,就有2天停靠碼頭、不開船。
  5. 美國西岸的旅行協會,每年年初的時候,就會公佈各輪船新的一年的船程表。有計劃搭乘旅遊的旅客可向旅行協會或者香港地區相關單位購買船票。
  6. 每年年終的時候,北太平洋風浪強大,沒有什麼客人。記得當時駐日本大使王東原(?),就搭乘東方明珠回基隆的,客人明顯減少。春天以後,客人又多起來,夏天則時常客滿。
  7. 按照當時的票價來看,只有單人房、雙人房等區分,其餘的用餐、活動設施,大家一視同仁,人人平等,所以生意還不錯。
  8. 就有很多已經退休的美國老夫老妻,每年有固定的時間,搭乘東方明珠輪來旅遊,換算起來,是蠻經濟實惠的。
  9. 今天要分享的故事,是裝載貨物的作業已經完成,預備開始讓乘客登船的前二天。突然不慎失火,被美國Coast Guard沒收載客的服務證書!已經購買船票的客人該怎麼辦?要退錢嗎?光這形象的損失,就難以估計…

這一天早上,我已經用完早餐,卻突然看到廚房內熱油被爐子上方的通風管吸入,而引起通風管的油污起火!
在我還來不及出聲向大家警告的時候,才一眨眼功夫,整個廚房已經濃煙四竄、
火舌吞吐,情況好不危急!
身為大副的我,經驗的累積讓我毫不猶豫的立即啟動緊急處理機制:
  1. 立即通知機艙關閉通風,以免熱汽油通風管傳到其他地方。
  2. 在廚房後方的主甲板上的消防水管接上皮龍,拉上碼頭。再將舷窗的玻璃敲碎,將消防水管插入噴水滅火。
  3. 之後,再敲碎另一舷窗,再插入另一水管噴水入內滅火。
終於,這場無名之火,滅了!熄了!
不過,
由於擔心再度起火,所以機艙內仍不敢開通風。
經過現場工作人員的再三確認之後,才啟動抽風,將空氣中的灰白煙霧、燒焦味道奮力抽走。

煙霧瀰漫中,抽風機還正在努力運轉的時候,碼頭上也沒閒著。
一聲聲火災警鈴由遠而近傳來,只見舊金山市的數輛消防車,一輛接一輛,擠進越聚越多的圍觀人潮;消防車舊金山消防隊來了。
看到碼頭上這麼「壯觀」的場面,心理的感覺,只有:
「真XX的!」
「等會兒,新聞一定大肆喧染、炒作一番!」
「真沒面子!」
而消防隊員在層層檢查之後,證實已經熄火、沒有安全考量的問題後,才離去。
稍候,更洩氣的事情,是美國Coast Guard在得知東方明珠輪船發生火災之後,已經先行沒收扣押載客的服務證書!
待船體維修完畢、經由Coast Guard他們檢查通過之後,才再發還載客服務證書,屆時,東方明珠才能再提供載客服務業務。
各位看官,你說這種事情,真是@#^^&*()"?><!麻—煩—!!!
這樣搞下去,船上這一些高級船員,個個會被笑話:
「你看看、連小小廚房都管不好,還能管什麼船呢?」
而最重要的,是已經買好船票要到遠東一遊的旅客,這些票怎麼退?
這些雜事,都不是技術面上的問題,但卻是會影響到公司其他業務的事情。
經過這樣的考量分析,我心中,已經初步有了一個復建計劃。


我們再仔細檢查,發覺:
  1. 整個廚房已經燒光了!
  2. 爐灶還在,還可以使用。
  3. 碗、快燒毀了不少。
  4. 廚房外邊走廊的電纜完全燒毀。
  5. 廚房外牆的油漆也破壞了。
  6. 抬頭往廚房上層的客房看去,有些黑煙勳著,外觀沒有燒毀的跡象。
  7. 黑煙還順著走道,一直到Officer住艙的位置。
  8. 放在另一甲板上,儲存食物的冰箱未受波及。

整體來看,最嚴重的就是廚房外邊走廊的電纜燒毀的問題!

這些電纜一定要換新,數量還真不少,船員自己是修復不了的,船上也沒有那麼多的備品可用。其他的還可以自行補強。
不過,剛剛有講過,最要命的是載客的客船證書,已被美國Coast Guard收回,不能夠再提供裝載客人的服務了。
這要怎麼辦?

這時有兩種意見:
第一,不載客,就目前這個模樣,灰頭土臉的開回遠東修理。修理的費用也比較便宜。據說,公司有意決定這麼處理。
第二,我個人堅決反對不修理就開回遠東。理由很簡單,船上沒有廚房,怎能開航呢?

所以,我提出(建議)復建計畫如下:

  1. 修理好被燒毀的部份。
  2. 修理好,就檢查。
  3. 務必要恢復載客服務。這事關公司形象,怎能不載客就開回去呢?

這其中,我認為只有電纜要換新的問題而已,其餘整修,粉刷,油漆,我們大家一起動手即可。

接下來,事情進展如下:

  1. 我向船長表達了我的看法、決心及計畫。
  2. 當時的駐埠船長陳在和先生與大家再一起商量、討論、交換意見。
  3. 再與ABS Surveyor討論過,將電纜換新以便可以照明。這些費用,可以由共同海損來負擔。
  4. 舊金山當地的電纜公司的工程師也再來勘查過,認為在技術上沒有問題。(幸運的是東方明珠是在美國製造,所以電纜規格是符合的。)
  5. 最後,才向總公司報告要自行修復,電纜換新作業將由岸上進行。
  6. 我同時也擬出了一份人力支援復建工作計劃,明定各人工作職掌。例如,服務生與廚房人員,負責廚房和走道清除燒焦油漆及重新油漆;水手除了甲板的日常工作外,再將被燻黑的房間和走廊清潔,並重新油漆。使用最新的Fire Retarding Paint(防火油漆),以符合規定。

經過十餘天的整理,終於完工了。


那天晚上,船級的Surveyor、美國 Coast Guard、公司的陳船長、本船船長、輪機長、我以及代理行等一干人等,齊聚在廚房前面的saloon,準備驗收成果。

  1. 人到齊後,隨著服務生把廚房的門打開,一聲聲讚嘆的聲音,隨即在眾人之間響起。
  2. 映入眾人眼簾的是嶄新的廚房陳設、全新的油漆走道、明亮的燈光。
  3. 公司的陳船長高興的不斷叫著:Where is the fire?Where is the fire?I see no fire!You see the fire?整個會場,熱鬧非凡!氣氛非常High!
  4. 只見廚房內部的陳設,全部煥然一新,再也看不到被火燒煙燻的那些慘景畫面。
  5. 於是,在眾人面前,美國Coast Guard將扣押的載客證書,親手還給我們。
  6. ABS在Note Book上簽字證明一切復原。
  7. 旅行協會也依法、隨即公佈檢查合格訊息,東方明珠輪船可以正常營業!
  8. 第二天,服務生再將所有客房,重新整理一遍。
  9. 第三天起開始旅客登船作業。結果,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10. 連續三天的客人登船作業,竟然大爆滿!
  11. 大家都想要看看,火災後的東方明珠輪船是怎麼樣的結果?大家都想了解,火災當時是如何進行危機處理?是如何的搶修?危不危險否?有太多太多的好奇…
  12. 第五天,下午約四點左右,在爆滿客人的熱情支持下,我們再度踩著夕陽,開始這一趟的遠東之旅!


勝仔
2008年12月7日一版

2008年11月14日 星期五

(1976)賭博之害(二)



1976年,Captain Lin接收宏貿輪(FED TRADE)的時候,事前就向一起前往日本接船的船員們宣佈:

  1. 船上絕對禁止賭博。
  2. 搓麻將也不行。
  3. 不遵守的人,請不要去接船。

所以,在船塢接船、開航後,真是一片生氣蓬勃。

船整理的非常乾淨、每個人堅守各自的工作崗位,大家工作非常有效率、很上軌道。

半年後,離開船,Captain Lin就回大統公司上班。


幾個月後,Captain Lin突然收到船上的R/O、一位陸軍(不是海軍)退役的報務主任寫來的一封信。

他說,幾個月前,當Captain Lin離開,來了新的船長之後,一切都變了。

新船長說,「行船不搓搓麻將,不會太寂寞嘛?」

既然船長不限制,所以,有人就在日本買了麻將牌,很自然的、公開的在船上打起了「方城之戰」!

剛開始,一桌。

沒多久,第二桌加入「戰場」。

現在一共有二桌麻將,整天殺得昏天暗地!

報務主任簡單做個比較如下:

以前,

  1. 船長、大副、輪機長作習正常。
  2. 清晨,老水手長(bosun)一早就帶領水手們清潔。
  3. 早飯後開工,很有規律的開始一天的工作。

現在,

  1. 船長睡到中午才起。晚飯後,繼續上牌桌搓麻將。
  2. 水手長一樣早起,但是卻坐在椅子上喝茶。
  3. 水手們通宵達旦搓麻將,無法早起。
  4. 要10點過後,才有人起床。
  5. 沒人敲鐵銹了!

這位報務主任,在信末很無奈、感慨的說了,「我到今天才發覺到,您才是一位真正的船長!」

【備註】有關宏貿輪的報務主任小插曲:

  1. 有一次碰到美國西岸的電台在罷工。
  2. 他並未接受Captain Lin的建議,不知變通,執意要按照原來的方式作業。
  3. 事後證明,他還是白白的浪費一堆時間,Captain Lin的方法才是最正確、有效的。
  4. 所以,他對Captain Lin的印象,是相當深刻。

另外,有一艘船的報務主任,被該船船長遣送(fire)回來。

公司請Captain Lin了解一下,為何被fire?遣送回來?

這位報務主任說了,由於船長打牌,整個作息時間表都亂了,他無法配合!

報務主任說了:

  1. 這位船長,白天睡覺、晚起,只有下午才看得到人。
  2. 晚上幾乎通宵達旦、不睡覺,沉溺在牌桌上。
  3. 有電報要回,也只能在夜間。
但是,船上電台對於報務主任的當值是有嚴格規定:
  1. 報務主任一定要遵守在某地區的On Radio Watch時間。
  2. 白天應該要回電報,卻只能拖到晚上船長在打牌的時候。
而船長這樣的作息時間,報務主任無法配合!
所以他自然和船長相處不愉快、被fire掉了!

聽完之後,Captain Lin只能搖搖頭,無法多說什麼,據實寫上報告上呈罷了。

今天我們檢討類似這樣的事件,

有問題的難道是這位報務主任嗎?

他應該被fire掉嗎?

他盡心盡力工作,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對得起付他薪水的公司,他有錯嗎?


勝仔整理

2008年11月15日一版

2008年11月11日 星期二

(2008)集美水產航海學校建校90周年紀念



(林輝船長原稿,勝仔整理)
民國38年(西元1949年)農曆元宵的下午,我與同學傅天津兄搭船到臺灣基隆上手操網漁船實習。
我在當年夏天,離開基隆的漁船到高雄的招商局海菲輪商船實習。
如今事隔59年,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才昨天的事情而已!
在船上工作了40個年頭,退休後目前仍在船務顧問公司工作。
今適逢母校90周年校慶,想起母校校訓:「誠毅」二字,頗多感觸。
這麼多年,心中一直有個體認,所謂誠實,這麼簡單的兩個字,竟然會被選為校訓!其主要意義,應該是要求我們每個人,不要欺騙自己,對自己要誠實。
期望大家能確實發揮母校「誠實」、「堅毅」的精神,與大家共勉之。
母校的首頁網址:http://www.jmu.edu.cn/
工作這麼多年,累積了一些工作實務經驗與心得,藉此一角為文記之。

勝仔整理
2008年10月

2008年11月9日 星期日

(1949)第一次出海實習的回憶

第一次上船出海實習,是在基隆港的手操網漁船。

第一航次的出海實習,整理如下:

  1. 它是兩條一組的拖網漁船,只有幾十噸。
  2. 1949年,國曆2月份,剛好是過完農曆元宵節後的幾天,從基隆港出發,駛向東中國海的漁區。
  3. 幾十噸的小漁船,頂起浪來,當然是吃不消的,又暈又吐!
  4. 第一天,就在又暈又吐、即不習慣的環境下,迷迷糊糊的度過。
  5. 第二天,到了漁場。但是我連站都站不穩了,還想做什麼工作呢?
  6. 整天昏昏沉沉,再加上船上那位山東佬大廚,老是白帶魚煮湯,湯油膩的不得了、腥味又重,食難下嚥,真是不敢領教!
  7. 接下來,渾渾噩噩,十多天以後,返回基隆港,算是結束第一次的出海作業。

第二航次的出海實習,整理如下:

  1. 幾天後,再度出海作業。
  2. 經過幾天的休息與調養,體能已快速恢復,更加能夠適應,也不會暈船。
  3. 船上換了一位本省籍的大廚,年紀與我們不相上下,卻燒得一手好菜!大家都食慾大振、吃得很開心。
  4. 我自己的情況,完全擺脫第一航次的昏厭感覺,工作起來特別愉快!
  5. 還記得和其他水手們,蹲在廚房吃飯的情形。一個rolling過來,船身便跟著左傾右斜,擺放菜的小凳子也跟著左傾右斜、身體也隨著左搖右晃;一個浪起來,連人帶飯、菜一起拋在空中,飯菜再落下來,我們還是接著。不論那種情況,飯菜夾著空氣中特有的海水鹹濕味,我們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接下來,我繼續隨著漁船出海作業。

到第四航次之後,我就離開了。


第二航次返回基隆港之後,接著就要「上架」修理了。

要修船的時候,船要開到船塢或船廠去。我們先從正濱里魚市場出發,由於主機已經折開,無法發動,所以大家只好用手來拉船。

拉的過程、船體離開海面、用木樁撐著的過程,簡單敘述如下:

  1. 先把纜繩帶到岸上有樁頭的地方套住。
  2. 好像拔河比賽一樣,船員全體用力往前拉,船身慢慢的動了。
  3. 就這樣,一步步的拉到修船廠去。
  4. 船廠在沙灘上,大門開著,面向大海。
  5. 門裡有條鐵軌,筆直的穿出大門、過沙灘、到海裏。
  6. 我們一步步把漁船拉到鐵軌上,用鋼索把船拉上沙灘。
  7. 當漁船離開海面的時候,接著就用很多木樁,在漁船體的左右兩舷支撐著。
  8. 這個樣子,俗稱叫做「上架」。
  9. 英文叫做「Slip Way」,看來,也是有這種含意在。

那麼「修船」的過程呢?簡單說明如下:

  1. 先等到船殼乾了。
  2. 點燃乾的草,將船殼,尤其是浸在水的部份,慢慢燒烤。
  3. 把髒東西燒了之後,再剷除原來船殼的油漆、崁上去的油灰等等。
  4. 剷除掉、清乾淨,再修補一下,木板該換的就換上新的,主機設備有故障的,就趕快報修。
  5. 最後的手續,崁上油灰、上油漆。

以後,我在別的大輪船上服務,也會碰上「入塢特檢」、「定期檢查」的作業,這與漁船的處理程序,又不同了。

印象最深刻的,應該算是28年後的一次修船檢查。

1977年,我接任「里奧輪」船長一職的那次「入塢特檢修船」。

由於當時的大副、二副、三副,都沒有實際參與過修船的經驗,我特地花幾個小時,在大檯(高級官員用的餐廳)上,從頭詳細的講解,務求大家都要能懂得「檢查修船」的重要性。

我還記得,我說過:

「其實,所謂『修船』,只是一般的說法。」

「照我的意見,應該叫做『歲檢』,也就是Annual Survey,就是每年檢查的意思。」

「檢查後,發現有不對的地方,就改正或修理。」

「至於敲敲打打、上上油漆,那應該是屬於Maintenance,不是Repair。」

「我們慣稱『修船』,大概是意味著:檢查過後一定要修理罷!」


勝仔整理

2008年11月2日一版

(1967)秋鬥—「太平洋衛士輪」交船前的風波

「太平洋衛士輪」(Pacific Defender)小檔案:

  1. 1967年,金山公司在日本笠戶島造船廠建造的。
  2. 2萬多噸。
  3. 木板專用船。
  4. 建造的時候,適逢日本勞工的「秋鬥」!
  5. 勞方要求加薪、每天遊行。
  6. 船廠老闆不同意,雙方僵持不下。
  7. 碰上這種局面,這艘船,要如何交給船東—「金山公司」?
  8. 雙方僵持不下、拖延下去的結果,只會使得船塢方面的損失,更加嚴重惡化!
  9. 結果呢?要怎麼交船?

勞資雙方談判破裂,無法達成共識的結果,就是繼續耗下去!

耗下去的代價,就是:

  1. 勞工方領不到錢
  2. 造船廠老闆,沒辦法交船,也收不到錢。
  3. 船東「金山公司」的新船沒辦法開航做生意、賠錢、財務惡化。

怎麼辦?

已經接近完工的「太平洋衛士輪」,正好要準備進行新船的「公試運轉」(Official Sea Trial)作業階段,碰到勞工這種情況,要怎麼進行?

情況很微妙:

  1. 勞工公會「不會參加」,就是要逼使廠方答應勞工的要求。
  2. 廠方不能不做「公試運轉」,否則無法交船,延誤下去,損失更慘重!
  3. 而船東「金山公司」更急了!因為如果一直拖延下去,「太平洋衛士輪」何時才能開航賺錢呢?

這種情形,最後還是要造船廠方、船東的大老板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溝通、協調。想一個雙贏的辦法。

最後決議事項如下:

  1. 造船廠方,以課長階級以上的人來主持「公試運轉」作業。
  2. 船方的船員,完全配合測試作業。

就這麼簡單!

老實說,這種方式的試車,好像還沒看過。

因為按照正常程序是:

  1. 造船廠方,應該把船弄好以後,才能交給船東。
  2. 船東做「公試運轉」,也只不過看看廠方做得對不對,不會深入操作機械。

但是,這一次,碰上勞工的「秋鬥」,反而促成造船廠方、船東,雙方合作起來了!

為了怕勞工公會探悉這樣的合作方式,中途殺出程咬金,破壞了整個協議內容。「公試運轉」當天,即將在「太平洋衛士輪」工作的船員們,還特地起個大早,偷偷摸摸的躲在交通船內,「偷渡」到拋錨在外海的「太平洋衛士輪」上,準備配合進行試運轉作業。

一切準備就緒,即開始進行「公試運轉」作業。

  1. 操舵者,不是造船廠方的人,而是一位舵工。
  2. 機艙部輪機長、大管等等人員,都在機艙開車。

原本船員在試運轉的時候,僅僅站在旁邊觀看而已。哪有向今天這般,大家聯合操作試車!

「公試運轉」的過程,主客立場不僅和諧,還非常融洽!

「公試運轉」的結果,可想而知,是圓滿結束、皆大歡喜的場面!

黃昏時刻,造船廠方老闆還親自到船員餐廳,向船員們一一道謝。


這次的聯合試車(船員們俗稱「公試運轉」為「試車」),令我們長了不少見識。簡單整理如下:

  1. 試車的時候,輪船並沒有載貨、是空船。開到最大的速度,藉此來查看輪船震動的情況。
  2. 當然,當日後輪船營運,承載貨物之後,在正常的情況之下,船是不會有意外的震動。
  3. 雖然說,全部是按照設計圖來施工建造,但是一定會有如上所說的情形,如何有效改善震動的情形?
  4. 不是只有在日本,全世界的造船廠在試車的時候,都會是一樣的檢核重點。
  5. 例如說,欄杆一直抖個不停,要怎麼改善?
  6. 廠方師傅取一些震動較劇烈之處,從欄杆往下再釘stay到甲板上固定住,即可改善。
  7. 諸如此類,樣樣都是很寶貴的經驗,從書本上是學不到的!讓我們這些參與「試車」的船員們,上了很難得的一課!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船上的吊貨杆(crane)的事情。

  1. 設計製造的時候,就是陸上型的吊貨杆。
  2. 當船傾斜6度以上的時候,就不能使用。
  3. 一般船上的crane就沒有這種限制。
  4. 所以,「太平洋衛士輪」首航的時候,我和水手長研究、商量,想一個方法。
  5. 我們的想法是說,在輪船航行途中,船身的晃動,無法使用crane來開艙蓋;那麼不如用snatch block來將wire多轉幾個彎試試看。
  6. 經過幾次的試驗之後,終於成功了!可以不必靠crane就可以開艙蓋。
  7. 原先的設計是:輪船要在風平浪靜的水域上,才可以開關艙蓋。可是在我們實際作業的時候,不可能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才開關艙蓋。
  8. 所以,當處女航回到日本新居濱的時候,廠方人員在碼頭上,觀察到我們並未使用crane,早就把所有艙蓋都打開的情況,感到很奇怪?經由我們的解說,這些廠方師傅也十分讚賞大家的經驗與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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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1月3日一版

(1976)裝載copper concentrate的經驗


走白令海峽,風平浪靜、航期又省,這是有經驗的船長們的最愛路線。


copper concentrate是一種流質性的金銅礦(此處泛稱)。一般很少有人有機會裝載這種重要的礦產。

裝、載這種東西,很吃力不討好。

據說,1950年的時候,有一艘「泰康輪」裝載這種貨物,因為裝的時候,沒有做好隔艙或相關設施,結果,從基隆開航出去,到澎佳嶼的時候,翻船了!

「泰康輪」總載重約7、8噸,在當年的環境,已經算是大船了。竟然因為隔艙防護措施不當,而造成船身傾斜、翻覆,真令人呃腕、遺憾、嘆息。

copper concentrate,流質性礦產,顧名思義,它的物理特性,就是流動性強,就好像泥漿一樣。

所以,要裝到船艙內,就是一門學問。

Captain Lin早年曾在招商局服務的時候,記得是N-3型的船,若是要裝這種concentrate礦產貨物,則要非常謹慎做好以下的準備工作:

  1. 第1艙用打包的方式裝載。
  2. 第2艙內做trimming board,把艙分成左右兩邊
  3. 第3、4艙因為有地軸tail shaft(主機在船中部才會有地軸),就成為天然的隔艙,就不必大費周張打包。

裝完貨之後,運送呢?

  1. 首先,要先檢查。
  2. 任何一個國家都一樣,出航前,這些屬於國家重要財產,海關是要檢查的!檢查的過程,就不再贅述。
  3. 載運過程,因為放在船艙內,又重,重心很低,GM太大,一路上,船走得是搖搖晃晃,搖得不亦樂乎!全體船員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4. 這些金銅礦,是專門卸在日本佐賀關去提煉。(當年,台灣還沒有這種技術。)

1976年,「宏貿輪」(FEDTRADE)裝Fishmael到美國西岸卸貨。

三光公司通知Captain Lin,卸完貨之後,到加拿大的Port Steward,裝載copper concentrate到日本卸。

事隔多年,Captain Lin沒想到還是碰上要裝載這種貨物的工作。

比較好一點的是,聯合國有規定,這種流質性的貨物,要先將其水份抽乾至剩下約0.03%(詳細數據待查),才可以裝上船。

關於這一點,Captain Lin倒不擔心,正磨拳擦掌準備迎接這項挑戰。

剛剛說,運送這種東西,實在是吃力不討好。如果非要運送不可,那是否可以像一些電影情節所描述的保鏢一樣,再加一些費用?

今天這個情形有一點像。

在美國西岸已經快卸完貨的時候,租方的一位猶太籍的船長,估且稱為猶太Captain,一直關切何時可以啟航去加拿大裝copper concentrate?

Captain Lin可真為難了。因為,在這裡都已經快卸完貨了,也知道接下來要到加拿大載copper concentrate。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三光公司一直沒有來正式的通知?

拿起相關資料,Captain Lin很仔細的研讀,按照聯合國新的規定,再參照公司傳來的傳真文件,Captain Lin的眼睛亮了一下,傳真文件中說了,租方已經將copper concentrate水份抽乾,現在只剩下零點幾%而已!


這個時候,猶太Captain又來拜訪Captain Lin。

三句話,不離本行。還是再問:何時可以開船啟航到加拿大裝copper concentrate?

Captain Lin苦笑道:

  1. 三光公司還沒給我通知呢!
  2. 而我最擔心的是這種copper concentrate的濕度,會是多少?已經有明文規定了,但是做得如何呢?
  3. 如果像以前那種一堆泥土的樣子,很危險的!風險很高的!

猶太Captain一聽,就笑說:

  1. 您儘管放心好了!
  2. 現在已經抽乾的情況之下,copper concentrate濕度不到0.1%!就像固體的樣子。
  3. 裝上船之後,絕對不會搖動。這和以前的MUD完全不一樣!
  4. 同時,我也會到加拿大的Port Steward去,您可以看一看在倉庫裡的礦砂!
  5. 我會告訴租方,再向三光公司說明一下,把freight提高吧!

真是沒想到,這位猶太Captain,真是上道!竟然先開口願意多付一些費用,只求三光公司早日答應開船載貨!

想到這裡,兩人不約而同,相視而笑。


「宏貿輪」終於到達加拿大Port Steward要裝貨。

猶太Captain果真和Captain Lin一起到堆礦砂的工廠去巡視、察看。

只見copper concentrate都已變成乾粉。很重、堆放在地上,堆得高高的,好像一座山峰,靜靜地、動也不動。

同時,這還附上加拿大政府所出具的保證書:保證濕度只有0.03%!

保證沒有問題!


順利裝完copper concentrate,準備要開航到日本了。從這麼高的緯度開航,路線要麼走呢?

路線的走法,其實要考量一些條件:

  1. 本身船體的條件。
  2. 天候情況。
  3. 經驗。

依據Captain Lin多年的經驗,目前正是10、11月份,冬天季節,最好的路線是從Unimak Passage進入白令海峽,再往下走到日本。

正常情況,氣象資訊來源,有Ocean Routes來作為船舶導航的顧問;只要提供目的地的資料,他們就會整理出航行路線氣象的資料和他們的建議。

不過,「宏貿輪」這時候正好碰上舊金山的美國通訊電台在罷工!

美國通訊電台本來有兩個提供服務,一個是KFS,另一個是KPH。因為罷工,所以關閉了一個。而美國西岸又很忙,Captain Lin一直沒收到Ocean Routes的回電。

Captain Lin遂告訴報務員,不必用KFS、KPH了,沿途有很多coast的小電台,選一個我們將要經過的就好了。

雖然已經這樣指示,但是報務員還是用以前的方式,找KFS、KPH。結果呢?可想而知,在罷工中,只剩下一個電台,忙得不亦樂乎,要處理的call太多了,當然一直收不到美國通訊電台的回應。

Captain Lin再指示,請報務員抄寫下來沿阿留申群島的local電台,看看有無warning?結果,抄下來的氣象都表示很好,「宏貿輪」就這樣進入白令海峽了。

當天晚上9點左右,「宏貿輪」進入白令海峽之後,Ocean Routes也來電同意「宏貿輪」的航行路線。

身處白令海峽,望眼過去,一片風平浪靜,遠處還有其他船隻在航行。而這時候的北太平洋氣候,其實並不太好。

「宏貿輪」這一次的航期,比預定的行程,提早一個星期完成。

原本租方的計算,可能要在除夕的時候,才會到達日本卸貨。但是,當「宏貿輪」抵達日本卸完貨的時候,還沒到除夕呢!


【後記】:

返回日本的這一段航程,雖然大抵上是風平浪靜,船身也是會有一些搖擺。

這些裝在艙內的copper concentrate,雖說已經是乾燥型態了,但不知會不會傾洩出來呢?

抵達日本卸貨的時候,Captain Lin打開艙門一看,原本裝成4個小山頭的copper concentrate礦砂,歷經船身的航行搖晃(這是免不了的!),只有在山尖頭上面裂開一點點微縫,整體竟然完整沒有變形!


勝仔

2008年10月14日一版

2008年10月19日二版

(1969)東方銀行家避風事件



1969年的7、8月,「東方銀行家」從加拿大溫哥華裝了硫磺要到台灣基隆卸。

途中,在東京灣加油。

這時候,正好是颱風盛行的季節,氣象顯示,正好有一個低氣壓在台灣附近。

這個低氣壓,一直蹲在台灣南方不動。

等到我們加完油,它也成長為熱帶性低氣壓,並開始動了起來。慢慢的,以北東(NE)方向沿著台灣東部上來。

這時,東京公司摧我們趕快開船到基隆港,而我也正等待它有固定路線後,就要開航。

但是,這個熱性低氣壓的形蹤,還是不明,為了保險起見,(東方銀行家算是老船了。)我決定不要冒險直奔基隆港,應該要先避避風頭。

我下令由東京灣出來後,直奔南方,以經濟速度前進到達關島附近。

我的想法,是先到關島附近躲幾天再說。

當我到達關島附近的時候,看到有好幾艘船已經在哪裡兜圈子了。

後來,這個熱帶性低氣壓變成颱風,並向東北方向快速前進時,我們就以正常速度,向台灣北部前進。

我們的路線剛好與颱風的路線岔開,颱風經過日本之後,「東方銀行家」很平安的到達基隆港。

領港上船來說,這次颱風讓好幾艘船吃足了苦頭,可是,看你們這個樣子,好像沒什麼事啊?你們是怎麼來的?不是從加拿大一起過來的嗎?

我笑著回答說,我們先到關島去避避風頭,然後看氣象圖,才過來的。

領港的表情是驚訝又佩服:「這是最聰明的辦法,兜圈子、休息!」。

請參考如下圖01。


圖01

  1. 先到關島避風頭。
  2. 等颱風上去,我們密切注意觀察颱風的行徑方向。
  3. 開往目的地。

勝仔整理

2008年10月11日一版

(1976)光大輪之避風事件


我於1976年6月14日在日本高知接收「光大輪」,擔任船長一職。

「光大輪」與「里奧輪」皆屬於同一類型的新船。

接完船後,便在神戶等地裝貨往卸於香港、新加坡等地。

那時,在南中國那邊有一個低氣壓形成。

在夏天這個時候,所形成的低氣壓是很容易轉變成可怕的颱風!

因此,上、下午的氣象圖,都由報務主任抄收給我做參考。

在神戶,臨開航前,日本東方公司提醒我說,這個熱帶性低氣壓很容易變成颱風,要我先駛往位在九州東北角的佐伯灣避風。

不過,開航後,陸續的氣象資料顯示,我的經驗、我直覺判斷,這個熱帶性低氣壓尚未擴張為颱風,但若是再等下去,萬一變成颱風,加速上來,反而不好!

於是,我向九州南部,以前我們經常行駛的大偶海峽前進,雖然是頂流,但我們這艘「光大輪」新船,slip不會太大。

「光大輪」航過大偶海峽,進入黃海,這時候熱帶性低氣壓已經慢慢加速形成,而上面又有個高氣壓出現,使這個南方熱帶性低氣壓以東北東方向(ENE)前進,速度也增快許多。

「光大輪」在經過在九州西北的草垣島後,就一個course對準台灣北部前進,因為有高氣壓籠罩我們,所以那個已漸漸形成颱風的熱帶性低氣壓,還衝不上來。

等到我們到達台灣北部的時候,這個熱帶性低氣壓已經轉變成颱風,正沿著台灣南部慢慢上來。

我們「光大輪」則很平穩、平安無事的由北往南、從台灣海峽航行到香港去了。

這是一次完美的航行。

假如一開始就聽從東方公司的建議,則在佐伯灣要躲避這個颱風,不知還要幾天呢!

事後,估算颱風的行程,在佐伯灣避風,恐派要一個禮拜以上!


以下參考「光大輪」避風路線示意圖

圖01


圖02


圖03


圖04


圖05


勝仔整理

2008年10月11日一版

(1984)兩個颱風在一起的藤原效應


兩個颱風在一起可能會引起的「藤原效應」。


Captain Lin在「東輝輪」(PCC汽車專用船)當船長的時候,有次在航行中,碰到兩個颱風在一起,這個可能會引起所謂的「藤原效應」。

大概下午4點左右,Captain Lin將氣象報告拿到駕駛台,正好是大副接班、二副尚未下班的時刻。

Captain Lin就將兩個颱風在一起時,很有可能會引起互相牽制的「藤原效應」,向這兩位做個簡單的說明。

高雄海專畢業的二副很驚訝的問:

「船長,您怎麼知道『藤原效應』呢?這是近幾年才有的理論,以您的年齡來看,您在求學時代,應該還沒有吧!?」

Captain Lin笑笑著說:

「沒錯!的確。在我唸書的時候,也沒有什麼GYRO COMPASS電羅經、AUTO PILOT自動船,對不對?但是,我可以自己進修呀!」

「我的房門永遠開著的,很喜歡大家來和我討論、研究。」

Captain Lin很喜歡與年輕的officer,透過這樣機會教育、討論的過程,彼此達到教學相長、經驗傳承的效果,大家都可學到實用的經驗與理論,這些是在學校階段,學也學不到的!

什麼叫作「藤原效應」?

日本藤原博士所提出的理論:

「當兩個渦旋颱風存在的時候,其中一個颱風的渦動與其他的颱風接近的時候,會互相吸引、接近。」

「但是並非簡單的接近。而是東邊的颱風會對吸引西邊的颱風過來,西邊的颱風會以反時針的迴轉方向慢慢的向東接近。」

接近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日本海洋氣象學會認為以下的現象較多:

  1. 當兩個颱風成為東西向的時候,東方的颱風會向同緯度進行,西方的颱風會差不多停滯。
  2. 然後,東方的颱風會先行,西方的颱風會追隨前進。

同理,

  1. 當兩個颱風成為南北向的時候,北方的颱風會向同經度進行,南方的颱風會差不多停滯。
  2. 然後,北方的颱風會先行,南方的颱風會追隨前進。

請參考圖01、圖02應可了解。

好!我們知道這個「藤原效應」的基本原理,那麼對於航海的人有其他幫助嗎?

是的!

Captain Lin建議,「早點避開,以策安全!」


圖01

  1. 1949年8月17日21:00
  2. 颱風6416號被颱風6414號迂迴吸收。


圖02

  1. 1936年9月25日~10月1日
  2. 颱風與弱熱帶低氣壓的藤原效應的迴轉運動。


勝仔

2008年10月10日、11日二版

(1988)少小離家老大回


與闊別多年的同學—柳輝兄在「長昭輪」相見歡


「長昭輪」(SOLAR ETERINA)小檔案:

  1. 1986年左右在日本建造的4萬噸級的散裝貨輪(Bulk Carrier)。
  2. 總噸位為25982噸,馬力19682,航速在15-16之間。
  3. 有5個艙口,4部吊貨桿(Deck Crane)。
  4. 航行起來,相當Handy。
  5. 設備新,配備有APPA雷達,避碰很方便。

記得1988年「長昭輪」有連續兩次在美國阿拉斯加裝尿素(Uria Ace),然後到其他國家地區卸貨。

一次是到香港卸貨,一次是到蛇口卸貨。

香港是知道的,但是蛇口呢?

蛇口在哪裡?

船上的地圖找不到!怎麼走呢?

碰巧,柳輝兄來船上拜訪我,指導了一下,經過香港即可。

到香港,上領港經過香港水道,然後,開到蛇口。

大約是5月3日、4日,錨地拋錨。

我並以VHF連絡說,我們全是台灣來的船員。船長和報務主任要返鄉,請預備返鄉證,其他船員目前還沒有…等等。

然後,領港來了,把我們shfting進去一點。第2天就靠碼頭了。

闊別了三十多年的故國鄉土,終於又相會了!屈指算來,我已57歲了。

那一刻,我內心中的激動之情,久久一直無法平息。

上船來檢查的官員當中,有一位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問我,是什麼學校畢業的?

我說,是集美水產學校。

他馬上行禮說,他是1985年班的學弟;很好,這下子變成同校友了。

進港倒是很順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難掩、也難以形容心中的那股漸漸強烈、興奮的感覺。

靠好碼頭後,我交代了大副一些事務後,就匆匆趕到深圳搭乘長途巴士往故鄉的方向前進。

一路上,我的心情是既興奮又頹喪,很複雜!

往事一幕幕從眼前升起,我思念起印象中的每件事物。

這是我小時候出生的地方、

這是我接受小學啟蒙教育之處、

這裡更是培育我航海專業知識的搖籃!

往事不堪回首,我的父親在台灣過世,母親在故鄉廈門也早已病逝。

唉!「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身為人子,哀痛莫大於此者矣!

「近鄉情怯」,尚不足以描述我此刻的心情。

公路上兩側的燈光,照在平坦的柏油路面上,隨著車子呼嘯前進,不斷的、快速的往後消失。黑夜中,透著一片寧靜與安祥。

記得公路巴士由汕頭進入福建省地界後,已是萬家燈火時刻。

到了車站(我忘了是什麼地方),改搭乘三輪車,先找旅館住宿再說。

司機送我到新加坡旅社,路程很短,看看時鐘,已經是凌晨3點多了。

從下午2點,在深圳搭長途巴士到現在,總共花了13個小時的車程。

櫃台當值的服務人員,告訴我,正好有一間客房,客人凌晨5點要退房,問我是否可以等到5點?

離5點還有2個小時,沒問題,我精神出奇的好,沒有一點睡意。便在櫃台前,和他們聊了起來。

乖乖,他們都不是本地人,年紀還輕輕的。

很快,「想到哪裡,就蓋到哪裡。」兩小時一眨眼就過去,我住進客房的時候,已經過5點了,略為休息之後,就出外走走。


空氣中,透著黎明前獨有的冷冽味道。

我這才發現是在溪岸路附近,不一會兒,便走到人民公園。

我記得,小時候是叫做「中山公園」;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人佔領的時候,改為「廈門公園」。現在則改為「人民公園」了。

「人民公園」進口處的大地球,仍然矗立在那裡。看起來,與小時候的印象,感覺小了很多。

30多年了,記得我當時常常來這裡跑步、打拳的。

從公園出來,走過鐘樓,又看到是溪岸路,我又發覺到,路名、路標,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改變。

我突然心中一陣觸動。

唐朝大師級的詩人—賀知章,作品不多,但是篇篇寓意深長,尤其小時候唸過的: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情深意厚、樸實無華的詞句,道盡了我此刻的心情。

想不到千年以前的賀知章先生,早就下筆寫透了我這異鄉遊子的無奈!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路名、路標,沒有什麼改變,那麼………是什麼變了?

我的故鄉,彷彿沒有經過戰火的摧殘,那一段歲月,彷彿沒有發生過似的。

一切是那麼的熟悉,熟悉當中又帶有一點點陌生的感覺。

這是俗稱的「返鄉情怯症候群」嗎?

在旅社用過早餐後,再漫步走出來,不一會兒到了斜坡式的思明東路。我由高處走下來,兩邊的樓房竟然絲毫未改,和小時候印象中一樣。

右邊是鰲崗小學,位置不變,一直是在那個位置。那是我小學二年級一直到畢業的學校。

再繼續走下去,左手邊的巷子「傅厝墓」一點都沒有變,彷彿在向我招手。

我心頭一熱,轉身跨步走了進去,就看到我的老家了!

還是那句話,老家的樣子,一點都沒有改變。

門沒關,我直接走進去,天井中的一口老井上,加上了pump。另外,我還看到有裝設自來水管,大概自來水管是提供吃喝,老井裡的水是用的吧!

站在天井口,抬頭可看到市場口的「存德堂」的頂樓,覺得好小。

我環顧四周、東瞧西望,看不到一個人。我大聲叫了幾聲,左邊大廳才緩緩走出來一位女人,北方人氏,年紀約莫三十多歲。

我表明來意,雖談不上尋根之旅,但是,想探訪幾十年前的老家故居近況而已。

她說,近年來這裡住了很多戶人家,現在大家都上班去了。

啊!住在此地的都是北方來的,我家成了旅館、眷村囉!?

雖然是小小四合院,比不上北方的大四合院建築,但也為當年這些流落異鄉的外地人,提供歇腳之處。

嗯!也好,總算是有人住進來、一直保有人氣、一直延續老家的人氣,老家不至於凋零枯榭!


原來,這就是我心理那股長久以來、隱隱不安的情結!

我心中一直說股不出來的難過之情,原來是建立在與老家的這段情緣上。

哈!霎時間,全部雲消霧散了!

雨過天晴了!

全身上下有股說不出的暢快!

說著說著,我再到隔壁的老鄰居敲門拜訪,開門的是一位老太太。

從她口述,我得到有關我的母親過世的情形。

雖然很有限,但是很寶貴。

只是身為異鄉遊子的我,礙於工作關係,無法奔喪,感到萬般的遺憾。

我們簡單聊聊之後,便離開了。

走出巷子,我積壓在心中已久的結已經解開,腳步頓時輕快不少,一下子又回到思明東路上了。

咦!看到第七市場了,還是和以前一樣。

市場入口處的「存德堂」藥房,也還是在那裡,只是看起來都變小了。

為什麼幾十年沒看到的建築物,會變小呢?

我還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就在思明東路邊的房子,很巧的碰到一位遠房親戚。

她是從香港過來的,一陣寒喧之後,約好第2天,她帶我搭公車,一起到集美水產學校看看。

哇!久違不見的學校!


等—等—!?

這是學校嗎?

這是我求學時期的集美水產學校嗎?

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從我開始踏上返鄉之旅,就記憶所及,好像沒有什麼改變。

現在給我最大震憾的,不是哪裡,就是這裡!

觸目所及,學校內有新的建設大樓、運動場、游泳池等設施。反而是以前校外的沙灘不見了。

咦!那一晚,我們幾個同學划船擱淺,是在哪裡呢?

「滄海桑田」,這句成語用在這裡,會不會形容的太過分?

母校,好像除了允恭樓可以讓我單純回憶之外,其他的建設、規劃,對我而言,可都是全新的接觸、新的體驗。

接著,我去參拜校主(學校創辦人)的陵墓,想起「誠毅」校訓,要誠實、不要欺騙自己。

的確!做人、做事要誠實,自己是騙不來的!要有毅力,才能堅持到底、才能成功。

這也是我終身的信仰。

隔天,我就回「長昭輪」上,這次簡短返鄉之旅,永遠銘記在我心中。

這段往事,距今又已超過20年了!

一切就好像昨天才剛剛發過似的。

唉!世界上最無情的就是歲月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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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0月7日一版

(1987)麗勝輪在山上航行?

麗勝輪(Sunny Island)小檔案:

  1. 巴拿馬散裝船。
  2. 16400總噸,9900BHP,有5個艙,相當不錯的船。
  3. 航線不定,哪裡有生意就往哪裡跑。
  4. 1987年3月10日,Captain Lin接任船長,同年8月離船。

Captain Lin在接任船長之前,有段與救生艇有關的小故事。

前一任的船長,在某航次於美國西岸洛杉磯港內放救生艇操練。

  1. 結果,被老美的Coast Guards扣押。
  2. 因此,被租方off hire兩天!

美國Coast Guard是否扣押連帶罰金,這不清楚。但是,被租方off hire兩天,還真是不小的損失!

這要如何向租方、船東解釋呢?

而且,這種事情越解釋,只會更凸顯你這個船長太不夠專業了!

這與Captain Lin之前在東方明珠輪上,在洛杉磯放救生艇操練,是根本兩碼子的事!

Captain Lin當時是在考試!

出題的是Coast Guard!考過之後,合格了,便當場發放證書。

據猜測,這位船長,有可能也是為了要應付Coast Guard的考試、而想要練習。卻忘記了應該要先向當地的Coast Guard報備,才可以操練救生艇!

印象中,「麗勝輪」的戰績,最北曾到達加拿大北部。最南,曾經到過澳洲南部。這樣的航線,Captain Lin曾經走過2、3次。

有一次,在美國某個港口,Captain Lin被通知要求先將第1、2艙及4、5艙裝滿後,再裝中央第3艙。

Captain Lin立即感覺有問題,馬上請大副用大副他個人的電腦,將資料輸入、計算。電腦算出來的結果,當然不行!這樣的裝貨方式,會造成hogging太大,影響「麗榮輪」的船體結構!

而隔天,船公司也馬上來電取消這個做法,看來,船公司方面也有仔細計算過的。

Captain Lin從學校畢業之後,一有機會、空閒,隨時進修,以補充日新月異的科技知識。

他也推己及人,儘量將自己的實戰經驗傳承,所以也在船上主動開辦授課,鼓勵船員大家在職進修。

近幾年來,衛星定位系統紅透半邊天,大眾運輸工具的需求,將衛星定位系統推向商業化!現在每輛車上,裝設衛星定位系統系統,已經是基本配備了。

21年前,「麗勝輪」就裝設有GPS衛星定位系統!Captain Lin做了個有趣的測試。

在澳洲沿岸航行的時候,同事們也很好奇這個新玩意ㄦ,真的可以簡單算出船位嗎?

結果,GPS列出來的數據顯示:

目前「麗勝輪」正航行在山上!

哈!怎麼可能!?同事們都笑了出來。

各位看官,21年前只有8顆人造衛星在天上繞,誤差大,是正常的!

不像現在2008年,衛星的數量已經增加非常多了(有多少,不清楚。),速度、準確度,都提高不少,比起21年前的誤差,要小非常多。

說起來,愛因斯坦的理論還真的很管用!


勝仔

2008年10月4日一版

(1949)他鄉遇故知-俞文農校長


學校一別,想不到竟然會在日本下關遇見俞文農校長。大喜過望!


大概在民國38年(1949年)8、9月份的時候,我在招商局的海菲輪當實習生。到民國39年(1950年)5、6月份,算一算,也過半年了。

船在日本九州的若松港,記憶中當時的工作,繫浮筒、裝散裝煤炭,然後前往韓國釜山卸。

有一天,我看到有一艘復興公司的CIMAVI型貨輪,從我們海菲輪的左舷經過,看樣子也是來這一帶裝卸貨的。

突然,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跑上駕駛台,拿起望遠鏡望向CIMAVI型貨輪,看見船名是「復昌」,我暗中驚呼,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可不可能會在船上?以前的校長?」,同時感覺到有一股熱流直往上湧,全身頓時感覺興奮異常。

因為,據說我的母校前校長俞文農先生,刻正在該輪擔任大副的職務。

望遠鏡快速掃向船頭,仔細一看,果然是俞校長站在那裡。

我向俞校長揮揮手,他也揮手回答。

雖然,我們兩船的距離不會太遠,但,俞校長會知道是我嗎?我當年在學校,課業成績雖然不是每次都名列前茅,但自忖也讓很多人印象深刻。只是,俞校長不知還有印象否?我猜,俞校長只是禮貌性的對我回禮,他自己應該都不知道是在向誰揮手吧!

一眨眼,復昌輪駛進去了。

我忙請教駐在船上的海關先生,復昌輪進若松港之後,還會再開去哪裡?
他查一查資料,知道復昌輪,今天來若松港,明天是要到下關的三菱造船廠入塢修船。在下關大概會停留約3~5天左右。

知道這樣的行程,我大喜過望,連忙向海菲輪的熊大副請假,說明剛剛所見到的情形,想要到下關探望前校長。

能在國外遇見親友、師長,真是不容易的事,熊大副也很高興的答應我的請假,我簡單的交接手頭上的事務之後,便立即啟程趕往下關。

各位可能會懷疑,下關這麼近嗎?轉個圈就到了嗎?說走就走!?

不需要再辦什麼證件嗎?

沒錯!

那時候,我們由日本國管理局核發的登岸證SHORE PASS,是包括九州北部和下關(屬本州)區域,所以,不需要有其他的煩瑣程序即可到達下關了。



俗話說:「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人生四大樂事。我從學校畢業之後,很不容易能夠再與師長、同學們聚會。今天居然能夠在國外碰到母校的前校長俞文農先生,真是喜出望外。

還記得學生時代,全班除了一位同學家住在集美鎮,是當地人,而無需住校之外,其他的同學按學校規定一律住校。每天晚上大家在自修的時候,俞校長都會來巡視大家的自修情況。

自修完畢,俞校長也會跟著大家一起唱總理紀念歌:「我們總理,首創革命,革命血如花…」。俞校長就像是我們的大家長一樣!有一股親切感!

這些往事,歷歷如目,彷彿昨日。


第2天,我乘坐電車→到門司港→從門司港搭乘渡輪到對岸的下關港→再搭乘公車→到下關的三菱船塢廠。

我一踏進廠房,就看到復昌輪已在船塢了。塢裡的水已經抽乾,有些工人在工作。

復昌輪的住艙和機艙是在船的尾部,貨艙全部在前部,是美國二次世界戰後新造的乾貨輪,載重不大,但是一切設備都新穎,船上的吊貨器具和船首尾的帶纜設備都是電動,算是非常HANDY的船。

上了船,說明來意、也問明了俞大副的房間在哪裡之後,我就跟著值更舵工進去。快到俞大副的房間口時,一抬頭,俞校長已經站在房門外,看見我非常高興,滿臉笑容。而我更是高興:「校長還記得我!」

我進去房內,轉頭向帶我來的舵工,以船上通用的上海話,說:「謝謝儂!」

俞校長等那位舵工離開後問我:「咦!你是在什麼地方學的上海話?你怎麼會說呢?」

我向校長報告說了:「俞先生(我稱俞校長為先生),我在去年(38年,西元1949年)8月在高雄市的時候,就到海菲輪實習。就是您昨天進港口時看到的那艘輪船。」

「我上船後,發現整艘船上幾乎都不講國語,都說上海話!我根本很難聽懂他們在說什麼。沒辦法,我只好學了!到現在已經半年了,能夠很順利的和大家交談,沒有隔閡。還好,他們還不知道我是廈門人呢!」

俞校長聽了,非常高興,他說,「我知道你們那一些同學,譬如你、汀水、柳輝,都非常靈光,果然不錯!你邊說邊學上海話,只有花半年的功夫,真是難得啊!」


我談起學上海話的種種心路歷程。

當時,我到海菲輪當實習生的時候,船員們是不是有意自成一個圈子,我不知道,但是我講國語,他們只會回答船上的通用語言—上海話!

我不完全懂!怎麼辦?

這些船員,好像用上海話來交談,才顯得有尊嚴?才會高人一等?

他們是在欺負我這個菜鳥嗎?

我心中非常不快,但又能如何?我才只是一個小小的實習生而已!

既然要吃這行飯,語言是基本的溝通工具,我要是連對方在說什麼、在罵什麼,都聽不懂,那我以後怎麼做好管理的工作?

我不能忘了自己的目標!我的目標是要更往上進步、是要做管理階層!

好,心中打定主意,我便下定決心,在海菲輪一年半的實習時間,要把上海話學好!

所以,我就拼命的學、聽;我也不怕說錯、不怕被笑的和大家交談、閒聊。

就連我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自言自語也用上海話。工作、休息、生活起居,都逼自己記憶上海話。

還好這樣過了半年,我已經可以隨心所欲的和大家交談了!

俞校長對於我的決心、毅力、學習能力,深深佩服,對我讚賞有加。我也很謙虛的表示,希望不負師長們的教誨。

我們繼續聊天,俞校長又介紹復昌輪的二副葉振燕學長認識。

當天晚上,俞校長留我住在他的房間,架起行軍床讓我睡覺,並且一起到岸上酒吧喝酒,輕鬆一下。

在學校的時候,早就耳聞俞校長的舞技一流,當晚有幸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那些酒吧女孩個個很喜歡和俞校長跳舞呢!

我不酣酒力,跳舞更差,整晚就當個最佳觀眾。

到俞校長目前情況,連想起學生時代,俞校長前來巡視大家的自修情形,以及和大家一起唱總理紀念歌。真感世事多變化,不堪回首,亦不勝唏噓。

外頭繁星點點、萬家燈火。比照這個時間,現在母校的學弟們,應該也是在唱總理紀念歌吧!只是,現在的俞校長已經不當校長了,正在忙著調整身心呢!

哈!至今想來,有一種特別溫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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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8日 一版
2008年8月30日 二版
2008年8月31日 三版